就差一步 10
10
蔡徐坤到底还是没有明白这个手镯究竟有什么特殊含义。
他拿着图在网络上搜了一圈，没找到牌子，最后让同事里有位对珠宝首饰类有收藏欲的女生看了，只说价格肯定贵，多半是私人定制一流。
这也并不是他就买不起这样的东西，工作了这么多年，账户里的存款好歹也是过了七位数的，只是他平日里就没戴这些的习惯，况且——况且这还是范丞丞送他的。
他害怕剐蹭着又怕自己不小心弄掉了，有天就悄悄取下来搁进保险柜里，结果那天下午开会，他点着PPT，范丞丞就把视线落到他手腕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直接问了句：“手镯呢？”
蔡徐坤心虚地一抖，把手撤回来藏在背后，答了句，“在办公室里。”
然后他又用眼神示意对方眼下还正在开会呢，别扯些其他有的没的，结果范丞丞居然当作没看见，执着地问：“我不是让你一直戴着吗，为什么取下来？”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八卦了，蔡徐坤都听得见他们在嘀咕讨论。他挺直背，稳住表情，沉声道：“开会不想戴而已。”
“范总，先开会吧。”
之后这手镯便再也没取过了。
彭钰亭开完会就凑到他身边，八卦道：“什么手镯啊，他送你东西啦？”
“嗯。”蔡徐坤自己补充了一句，“应该是犒劳我陪他回家。”
“...你是这么想的啊？”
“不然呢？”
彭钰亭被他这话一梗，无奈挥手，“我反正是觉得你们两个这次回来之后，就变得亲密了点儿。”
蔡徐坤心想，都睡过一张床上了，甚至还当着爸妈的面儿亲过嘴了，还能不亲密吗？
搁在一边的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张遥找他中午一起吃食堂。正好他也有点事情想和对方说，便回了个马上就来。
他一边解着腕扣，一边往电梯处走，正好这时候电梯门打开，碰见了两位熟人。
“蔡先生！”朱明远赶紧一笑，低头打着招呼，“蔡先生，我先前给您发的几个邮件，您似乎也没回复我啊，您看看到底是好是坏，还是给我点儿建议嘛？”
“我做不了主，你直接找范总。”蔡徐坤把目光放平，落到其身后戴着墨镜的男人身上，面色淡了些，“广告选角，一向是你和他拿主意，问我干什么。”
朱明远听着这人淡然的语气，脊背上却是快速冒了汗。他心想我当然不想来问你，只是范丞丞说了这次决定权在你，要不是这样的话，今天也不会直接带着陆清过来。
他做这工作，自然是从数据里选最优秀的那一个，这陆清每次拍摄推广都很积极，市场效果又好，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上面却一票否决了。
但就算他内心里堵着气，却也不敢冲蔡徐坤施发。这人长得漂亮是漂亮，但是手段太狠，前几年公司里有几个人与他作对，年末就被找了污点直接开除，履历上都挂了黑。
“是是是，那我去问问范总意思，您这是要去吃饭么，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陆清瞧着朱明远这般低声下气，心头本来想与蔡徐坤交际两句的心思也就散了。他跟着人走出电梯，看对方身着深蓝色西装，两条腿又长又细，皮鞋光亮，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又想起范丞丞总是提这人，心头也说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
待电梯门关上，陆清才收回目光，看朱明远气得跳脚，也觉得好笑，取下墨镜轻声说：“堂哥，你倒是被那位压的死死的。”
“这公司上下又有谁敢反他。”
陆清笑了下，转开话题：“走吧，带我去见丞哥。”
人走楼空，留下几个秘书凑在一堆窃窃私语。她们两个也不算是公司新人，一个干了四年，一个干了两年。年轻的那个乍一下看到明星倒很激动，拿着本子想等会过去要个签名。
资历深的那个就挺唾弃，显然把公司八卦群聊流传的狐狸精插足当真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觉得吗，陆清眉眼和蔡先生有点儿......”
“哪里——”她话一顿，心里将两张面孔对比起来，眼睛倒还真的有点像，于是也觉得古怪起来，机智地停止这个话题，“反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忙去吧。”
吃了食堂那么多年，其实也就没什么新颖的东西。张遥这人嘴皮，说些漂亮好话哄得食堂阿姨开心，连带着红烧狮子头都多给了三个。
他端着餐盘落座在蔡徐坤身边，见对方就端着一盆沙拉配着千岛酱吃，肉食动物天性便觉得头皮发麻，嫌弃得不行。
“你就吃这儿啊？”
蔡徐坤低头看了看，拿叉子拨动蔬果，解释道：“我昨天喝了酒，胃不太舒服，没什么胃口。”
“是市里招标那个？”
见他点头，张遥心里生出两三丝愧疚，毕竟是自己手下出了事，又道：“不是范总和你一起去的么，他没帮你喝点？”
“他被灌的更惨。”蔡徐坤端起茶喝了一口，“对了，你等会给他打包点吃的东西上去，他还没吃饭。”
张遥刚想说你自己不会送上去么，结果下一秒就联想到自己在公司群聊里各种胡编乱造他和范丞丞的过往云烟，顿时有些心虚，又被蔡徐坤一直盯着看，只好先答应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就要去同投资方做报告和预算，因为绪晨和驰勤向来不对盘，投资方还专门好心地分了一批二批次来接见，他们绪晨被安排到最前面。
“下午希望一切顺利吧，你要不吃点胃药，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蔡徐坤点头应了下来。
可是他这人忙起来就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其他，到下午三点要出发的时候也都还没想起来让人去给自己买点药，坐上车自己胃抽搐着痛了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窘境之下越有坏事发生，蔡徐坤一边听着上边人对这次项目的规划要求，一边死死按着胃。所幸中途插了个电话，便有一个休息时间。
范丞丞在和认识的负责人谈细节，他便趁机摸了对方身上的烟与伙计溜出了会议室，走到一个走廊尽头，把窗户支开。
尼古丁安抚着绷紧的神经，蔡徐坤把视线外放，看着满地的白花。三月初春，北京下了雪，不知道是不是从青岛那儿偷来的。枝丫上都披着一层白色，烟雾吐出去，一下就和天地融在一块儿了。
他掐着时间抽了两根烟，潦草地掐灭火星往回走的时候，恰好遇见急急忙忙赶出来的秘书小方。
“怎么了？”
“我回公司取些资料，这人有毛病。”小方压低嗓音，满脸不虞，“非要看前两年的纸质版设计，也没有事先说要我们带来，正常人哪会提出这个要求。”
蔡徐坤看了一下她脚上蹬着的八厘米高跟，叹息一声，“我去吧。”
他不由人拒绝地直接往外走，逮着正在打游戏的司机老刘就上了车。外边天寒地冻的，车内温度也就零上几度，蔡徐坤走的匆忙，大衣还披在会议室的椅子上，身上就一套单薄的西装。他搓了搓手，让司机把车内暖气调高点。
前两年的文件都有挨个仔细归档，并不难找，蔡徐坤提着文件往外走的时候咳了两下，还觉得鼻子有点痒，冷空气冲上来大概是让鼻炎给犯了。
他正把文件装袋，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范丞丞一直给他发着消息，说外面天冷，让他早去早回。结果车子猛地一急刹，他一脑袋嗑上前座椅，疼的倒抽气。
“先生！不，不小心，撞上前面车的屁股了...！”
蔡徐坤气得面无表情，他盯着老刘，见男人黑黝的面容都起了不好意思的红色，才偏头去看前方光景。
撞的是台黑色大奔，幸好情况没多糟糕，两台车各自路边找位置停下。蔡徐坤揉着被撞疼的额头，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老刘说：“给别人拿过去，说进厂维修费到时候直接联系我转账。”
外边那么冷，他才不想下车处理，缩在后座上心头暗骂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这事情一件件都不带停的。
“笃笃——”
他抬头一看顿时愣住，站在车边敲他窗户的人居然是池秦，只好把车窗按下来。
“好久不见啊。”池秦笑起来，见蔡徐坤额头红了一团，两只眼睛还泪汪汪的，他挑挑眉，手指间还夹一张名片，轻佻开口道：“是不是你叫司机开车撞的我啊？”
蔡徐坤把名片收了回来，不想和池秦多说，只让老刘上车。
结果池秦上前一步挡着驾驶座不让路，脸上笑意不改，注意到蔡徐坤手边的一沓文件，猜出了大半。他仗着反正着急赶时间的不是自己就可劲地耗，反正有的是闲工夫。
“你把我车撞了，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而且你把名片收回去了，那我给谁打电话呀？”池秦抱着双臂，“刚刚看那名片上的好吗，你把之前的电话换了居然都没有跟我讲。”
蔡徐坤对这种无赖没有办法，当下叹息一声，说：“池总，我现在在赶时间，您的车到时候进厂维修后的开销，我让人联系您赔偿可以吗？”
“我觉得不行。”池秦拒绝了。
“我又不差钱，但是呢，我好像一直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吃个饭。”
蔡许坤只好悉数答应了下来，好歹让池秦就此让人路。等车子发动起步，老刘偷偷的通过后视镜窥探着他的脸色，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范丞丞还在偷偷拿着手机给蔡徐坤发消息，就见会议室大门被人推开，自己满心挂念的那个人拿着东西回来。他正要笑得起身，结果在看清了对方背后跟着的那个男人后，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小坤和池秦怎么会一起过来？
他当然知道这有可能就只是路上凑巧碰到，但是他一看到蔡徐坤和池秦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就觉得心气不顺。
但是当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思考太多，资料文件拿到之后就得开始新一轮的分析讨论，加上这次合约的第三方也到了场，时间便耗费的更久了。
蔡徐坤听着范丞丞头头是道，一边点头表示肯定，一边默默的把自己的外套穿上。他太冷了，室内的暖气都不能够给他带来些许温暖，外边世界的寒风，像是已经吹进了他的骨子里。
交涉完毕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小方穿着高跟鞋站了大半天，小腿酸痛到不行。在询问了她的家庭住址之后，发现同两位上司都是相反方向的。
“这样吧，老刘你送她回去。”范丞丞下定主意，“我们自己搭车走，正好顺路。”
等门口就剩他们两人之后，蔡徐坤才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说：“我家和你家哪里顺路了？一个东边一个北边，你这个顺路未免太牵强。”
“不管你住哪里，我和你都是顺路的。”他笑着说。
蔡徐坤听这句话心头一软，再也说不出其他了。
这建设局地方挺偏，计程车都不好打，在范丞丞马上就要点开手机里的打车软件的前几秒，才有一台亮着显示空车的计程车缓缓驶来。
蔡徐坤累极，脑袋一挨着实物就闭上了眼睛。车内因为司机好心还安置了车载熏香，但这时候伙着暖烘烘的热气反而变得有些闷人。
他扯开领口让自己呼吸畅快一点儿，眼皮闭上后都还能感受到飞奔而过的各色光源。
然后，蔡徐坤听见了有人在叫他名字。
“小坤。”
其实很少人会这么叫他，一入公司他便是总经理特助，实际分量同范丞丞相当。底下人尊敬他，叫他蔡先生，同辈的人称呼他一声哥哥，长辈在他姓氏前加一小字表述亲近。
唯独范丞丞，喜欢叫他小坤。
跟幼稚园小朋友之间的称呼差不多，甚至听久了还觉得有点可爱的意味。好像不管蔡徐坤多大多厉害，他在范丞丞眼里都还是天真烂漫的、需要被宠爱的人。
有什么东西轻轻抚过他的脖颈和额头，下一秒他就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说着情话：“小坤，你发烧了。”
tbc
